“对。”
孙丽惠顿时脸色唰地一下就凝固了,往床上一张,用被子蒙上头,谁叫也不起来。
海子的叔叔是一个十分讲究效率的人,没用几天,媒人也安排好了,女方家庭也同意相亲了,叔叔高兴地将这一成果告诉了海子的父母,相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。
今天是海子相亲的日子。
海子的母亲很早就起了床,为海子准备好新衣服,奶奶也为海子拿出了新买来的球鞋。父亲也提前起来收拾院子,姐姐也忙着收拾屋子。整个家里像是迎接什么大事似的。
海子也被早早从被窝里轰起来,被命令修饰自己。
奶奶让海子先洗了头,就将海子的父亲叫进屋,让父亲给海子理发。海子兄弟几个的头发都是父亲定期给理的。
海子不敢忤逆长辈的安排,但是依然闹着情绪,摔摔打打的,把脸盆踢得叮当响。
“你这是叮当闹啥?为你娶媳妇还不乐意?”奶奶看出海子不高兴了,就斥责他。
“我还不想娶媳妇!”海子不敢大声喊,怕父母听见,就气冲冲地对奶奶嘟囔。
“不想娶也得娶。我想抱重孙子呢!这件事不能依了你!”奶奶说得理直气壮。
海子知道不管自己怎样反对也是白搭。奶奶、爸爸、妈妈、叔叔,他们四人谁也惹不起。特别是叔叔,海子自小就怕他,又那么崇拜他,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,也就是听他摆布罢了。
海子不情愿地被父亲剪了头,坐在凳子上生气。也不敢照镜子,怕镜子里面隐现的孙丽惠嘲笑他。还希望父亲将自己剪得越难看越好。这样麻双燕看不上他,他就可以解脱了。
海子被奶奶收拾停当,专等叔叔来领他。海子知道,在他们的几个兄弟姐妹中,奶奶是最疼他的,所以对海子相亲也当然最为上心。对海子也是千叮咛万嘱咐,告诉海子,见到媒人怎么说话,见到未来的岳父岳母怎么说话,到女方家里相亲,进屋要坐在什么地方,怎样去接别人递上来的茶水,吃饭要坐在什么位置上,临走时对岳父岳母要怎样称呼,怎样辞别,等等,奶奶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。海子嘴里应着,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,到时候我就不按着奶奶教的去做,趁早吹了,我好去找我的孙丽惠。
海子在奶奶的监督下穿好了新衣服,新鞋新袜子,像木偶一样,被人摆来摆去。一会儿,叔叔带着媒人来了。海子这回认识了令他作呕的刘大忽悠。刘大忽悠看上去有四十五六岁,中等偏胖身材,脸大脖子粗,赤红脸,蒜头酒渣鼻,圆眼球滴溜溜地转,说话声音高,像跟人干架似的,在人前就只能听他摆划了。
海子一看到刘大忽悠心里就发恨,横竖都看不上他。海子心想:孙丽惠的母亲一定是精神有问题,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女人对他动感情,就是一个吃饭的布袋,压马的墩台,凭什么让这个家伙玷污我最喜欢的女孩的母亲,海子在心里狠狠地扇了刘大忽悠两个耳光。
刘大忽悠倒是不客气,一进屋就三吹六哨起来。
“哈,谭大校长,我说你哥哥的日子过得不错啊!挺漂亮的房子,干净的小院,要吃有吃,要烧的有烧的,柴火垛堆得像小山似的。虽然赶不上你们国家干部,在风水沟村也算过的去了。哈,婶子好,身子骨还很硬朗,六十多了吧!现在享福了。”刘大忽悠高大的嗓门,震得屋子嗡的叫唤。见到海子的奶奶,先问个好。
“好,托你的福。快请坐,海子,为你刘大爷倒水!”奶奶笑眯眯地迎着刘大忽悠,刘大忽悠刚一坐下,奶奶就命令海子为刘大忽悠倒水。
“我看这样,杨树沟村那头还在等着,我就不在你家坐了,水也不喝了,等事情办成了,我再来喝你们的喜酒。咱们赶紧带上海子,到女方家里去,该怎么着,抓紧定下来。我这个人办事就讲一个痛快。你说呢,谭校长?”刘大忽悠回过头问正在嘱咐海子的谭兴林。
谭兴林看海子精神不是特别的好,以为海子没经历过这阵势,就给海子打气:“海子,挺起胸来,拿出精神来,有叔叔呢,你还怕什么!”海子闷不做声,任凭叔叔的说教。
谭兴林听刘大忽悠这么一说,也随声附和:“那好吧。妈,哥哥中午回来,就说我们去杨树沟村了,让他放心好了。”
“你哥说了,让你全权处理。你咋办咋有理。都是为海子好,你们去吧。”奶奶将海子一行三人送出大门口,又不忘了嘱咐海子几句。
杨树沟村离风水沟村不算太远,步行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。一路上,刘大忽悠肆无忌惮的哈着,叔叔也陪着他笑。而海子心里泛起的波澜,早已淹没了他们的谈笑。海子默默地跟在后面,祈祷着这次相亲一定要失败,他的眼睛里,满是孙丽惠柔和而清纯的目光。这条小路,曾经让他满心欢喜地迎接过孙丽惠的目光,而现在,他的脚像挂了铅一样沉重,他希望这条小路变得很长很长,一辈子都到不了麻双燕他们家才好。
跟在谭兴林和刘大忽悠后面的海子悄无声息,使刘大忽悠有些担心地转过身来,看到满脸忧郁的海子,刘大忽悠有些泄松了:“我说海子,人家说媳妇都是乐乐呵地,而你却哭丧着脸,一点乐模样都没有,合着你是不是不想说媳妇啊?”海子连头也没有抬,不屑与他说话。